危机可以成就企业更好成长

    历时三年之久尚未至底的债务危机，是一本生动具体的经济学教科书。敢于承认并直面这一危机，是温州企业正确的选择。危机是一种更好的学习，是一种丰富的经历，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借鉴。经历过危机的企业，更清楚知道发展的路该怎样走，这样的企业才能成长得更好。 
　　危机可以成就企业更好成长
　　——温州经济调查的记者观察之四
　　在享受长期繁荣和高速增长之后，温州企业正在经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危机。
　　始于2011年上半年的局部民间借贷风波，让温州一部分企业出现资金链断裂，导致一些企业倒闭，甚至引起少量企业家“跑路”和自杀。去年下半年，由于陷入房产投资泥潭，银行借贷资金担保引起的“余波”又开始扩大。更多企业遇到“抽资压贷”的巨大压力而涉险，银行不良贷款率比前些年增加了3个多百分点。
　　资金断裂，企业涉险，财富缩水，资本静默，投资重创，融资乱象。无论是民间之间的借贷，还是企业向银行的融资，归根究底是有些企业巨额债务无法还上，引发了这场“地震”。尽管不是全局性的，但范围也不小。从经济学角度判定，如果这不能叫债务危机，不知还有什么称谓更合适。
　　任何一场危机都要经历一个漫长的周期。金融界有人在去年7月曾经判断，温州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今年6月又提出温州经济还在底部徘徊。据记者观察，2011年发生的民间债务借贷危机，它对经济带来冲击的最高峰已经过去。但去年9月开始的企业向银行借贷债务以及相互间担保引起的危机，尚未能言底。后面危机是前面危机的延续，用“余波”一词还是合适的。
　　经济危机就如股市底部一样，是一个反复震荡过程。如果一定要有个走出底部的标志，那第一个指标应是陷在房地产泥潭的资金能够解套，还有银行借贷互保的债务能够偿还或割清，银行不良贷款率回归正常范围，这时方能说走出底部。第二个指标是实体经济真正回归到主体地位，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大体有了一个谱，这时才能说经济回到正常。最后一个指标是充裕的民间资本能够有序、公开、合法、安全地重新活跃和流动起来，并与温州实体经济的发展同向流动，这时完全可以判断一个新的繁荣开始了。
　　危机与企业往往是结伴而行的。没有经历过危机的企业很难成为世界级企业，有时候危机可以成就伟大企业，让它成长起来。经历过危机，并能总结和吸纳危机教训，这样的企业在发展道路上会成长得更好。记者欣喜感觉到，温州企业努力走出危机的同时，正在积极总结和吸取危机教训。如当年走出假冒伪劣商品危机一样，摆脱危机之后的温州企业，势必会迎来新一轮更好更快发展。
　　实体经济特别是制造业仍然是财富增长的主要源泉。让资本离开实体经济特别是制造业，去过度追逐虚拟经济，是造成这次债务危机的一个重要教训。即使在诸多城市，三五十年后尚未能言进入后工业化时代。从总体上说，工业化在我国还需要一个漫长时期。以制造业为主体的工业化，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内，仍是财富增长的主市场。以资本追逐财富见长的温州企业，经历这次危机后，把注意力、主要精力、资本重点放在实体经济和制造业上，就能实现经济发展和财富增长的双赢。
　　尽快走出低小散传统产业，寻找到利润回报高的新兴产业和高新产业。温州民间资本离开实体经济，与温州低小散产业长期转型速度缓慢，导致利润愈来愈薄密切相关。企业选对一个产业、一个产品太重要了。传统产业让温州企业获取第一桶金，那是短缺经济时代创造的。产能过剩时期到来，如果再一味坚守传统产业，很难赚取资本能够接受的利润。唯有加快转型速度，让资本与新兴产业、高新产业亲密嫁接，才能走出一条快速奔跑的路子。
　　改变盲目从众和过度投资的资本运作，资本投资仅靠热情和大胆就能赚取超额利润的机会愈来愈少了。温州企业是第一个如此普遍热衷于资本投资的吃螃蟹的人。资本的活跃和快速流动是无可指责的。民间百姓对投资的热情和执着是可以理解的。温州投资者对商机捕捉的高度灵敏和对投资出手的快速果断，给国人留下深刻印象。但它毕竟是在市场经济发展初始阶段，投资回报机会俯拾皆是。这次危机告诉人们一个道理，随着市场经济的成熟，资本投资随时随地赚取大钱的机会不会再有了。如果再像前些年那样盲目投资、跟风投资、过度投资，一味热情和大胆，将难以再重拾昔日光彩。对资本长袖善舞没有错，灵敏果断更需保持，再注入理智成熟，温州资本才能娴熟接轨完整起来的市场。温州资本还会再次出发，游刃有余于市场，赢取更多财富。
　　以口头承诺为主体的民间诚信体系被破坏，取而代之以现代契约精神为基础的诚信体系的建立，是一大进步。在任何资本投资背后，都会伴随着快速流动的资金融资行为，民间资本投资更甚。温州前些年活跃的资本投资，来自民间资金之间频繁的快速流动。一句话或一个电话，某个人就可以把几十万、几百万元的钱款打进你的账户。一天或更短时间，就有可能融资到数千万元的资本。很难想象，据说有几千亿元的温州民间资本，基本上是建立在口头承诺这样一个远古时代就有的诚信体系上。这场债务危机，终于让这棵难以承受资本之重的诚信巨树轰然倒塌。记者两次深入调查，询问每位企业家，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难以再寻找到“口头融资”这样的简单形式了。取而代之，开始建立现代契约制度，特别是通过金融改革，以法律形式把融资导入到有现代诚信制度支撑和法律保护的轨道。原先民间一诺千金的诚信不见了，随着现代契约诚信体系的建立，整个诚信体系构建尽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这个转换肯定是一种进步。这是很值得期待的。
　　资本投资“短平快”的经济现象，折射的是过分看重眼前的短视文化。一种普遍的经济现象，往往有文化的根源。温州资本多元投资的闹猛性在全国有名。炒这个、炒那个，少不了温州资本的影子。资本逐利是天生的。但温州投资者在市场寻找高回报、快回报资本项目的忙碌身影，可能难以为继了。这次危机对温州资本过于追逐“短平快”的行为，无疑是一个沉重打击。市场存在着各种机会，但这种大面积的普遍的资本“短平快”机会不会再有很多了。若要改变这种经济现象，从本源上还是要改变过分看重眼前的短视文化。记者特别期待温州投资者把眼光聚焦到科技这一统领和支配市场资源的核心上来。资本追逐科技是最佳、最稳定、最持久的高回报。若有一天，温州充裕活跃的资本追逐着科技在流动和奔跑，那是温州发展之福、温州财富之福、温州人民之福。
　　历时三年之久尚未至底的债务危机，是一本生动具体的经济学教科书。敢于承认并直面这一危机，是温州企业正确的选择。危机是一种更好的学习，是一种丰富的经历，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借鉴。经历过危机的企业，更清楚知道发展的路该怎样走，这样的企业才能成长得更好。这，是记者两度深入温州调查得出的基本结论。

来源：浙江日报